紫花鹤

伯约,何来迟也。

拨云见月 章十三

(这是澄曦)

拨云见月  章十三

    两人回到刚才出事的那家青楼,甫一靠进,整楼的妖气就消散不少,蓝涣疑惑的看了江澄一眼,心道:“刚才整座勾栏院里妖气冲天,只要是稍懂修仙之道,那妖兽的味道十里开外就能闻到,为何江宗主似乎毫无觉察?” 他不禁默默打量起江澄的侧脸,对方紫冠高束,鬓旁两条小辫将一头乌发盘的一丝不苟,眉宇微锁,一双鹰眸左顾右瞥,四望转动。突然,那双灵动的眸子一顿,灼灼目光偏移过来,定定打在蓝涣脸上,只见他薄唇轻启,哂笑道:“怎么?蓝宗主怀疑我也被夺舍呢?” 蓝涣神色沉稳,轻轻扶住朔月的剑柄,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问:“江宗主方才走近此处,可否感到一丝妖气?” 江澄一愣,恍然大悟,刚才他尾随白衣人行至此处高墙下,并未察觉有何不妥,别说是妖气,他连这勾栏院里的各种怨气似乎都没察觉。通常,出生青楼的女子总有诸多怨怼,恨意极深,修仙之人一旦进去,就会被瘴气笼罩,只得自安心神。但是蓝曦臣却……他眼神沉了沉,凝视着对方淡淡微笑的脸庞,答道:“蓝宗主有话但说无妨。” 蓝涣收敛神色,握住剑柄,朝着青楼里面一边打探,一边回道:“如此世俗之地,竟无一丝怨气,实在让人称奇。” 江澄点头,赞同道:“此为其一。” 蓝涣侧头,微微扬起嘴角,朝他狡黠一笑,接道:“刚才那位女子如此近江宗主的身,但江宗主却丝毫未觉,似乎还萌生保护之意,以江宗主的修为……” 他顿了顿,转过头,向着江澄绽开一个春风和煦的笑脸,随即摇摇头,叹道,“蓝涣自忖……断不该如此……” 江澄一僵,被那盛春的笑容闪得睁不开眼,于是闭目扭头,噎道:“此为其二。” 蓝涣瞥了他一眼,美目流转,轻笑一声,状似揶揄道:“还有那四位女子……菲菲,茉莉,珊珊,小爱……” “打住!” 江澄抬手一喝,一手扶额一手按住三毒,心里发虚,他暗暗惊道:刚才就觉得这几个名字很是耳熟,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,现在倒是想起来了,这不是……这不是……他小时候为了魏无羡送出去的狗吗?听说那些狗被送到了莲花坞附近的农户家里,现在也不知怎么样呢……这么多年过去了……也许早就死了吧……他垂下那只扶住剑柄的手,悄悄往腰间摸去,这时,只听蓝涣小声惊道:“江宗主,你的清心铃呢?” 这下江澄连额头也不扶了,抹下那只手放在眼睛上,有气无力的轻恼道:“落房里了。” 蓝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,他轻轻笑着,抬手放在江澄肩上拍了拍,说:“这就难怪了,听说江家清心铃有清心定魄之力,云梦多河塘,冬夏两季最是多雾天,那些邪祟便偷偷藏在雾里,引诱船人上钩。” 江澄睨他一眼,抱手挺胸回嘴道:“知道得这么清楚,恐怕又是魏婴那死小子说的吧!” 说完他才察觉刚才那句话自己说得有多亲昵,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些纯洁无垢的年少时光,他追在魏无羡的身后帮他收拾各种篓子。他无知无觉的垂下两条胳膊,将手放回剑柄上,紧紧握住。忽然,只觉得肩上传来一阵大力,他侧脸一瞧,就见一只骨瘦如柴的素手牢牢锁住他的肩头,几只修长的手指似乎要隔着衣服掐进肉里。“泽芜君!”他大喊道,只见对方如大梦初醒一般愣愣的盯着他,春风和煦的眸子满布迷雾,好一会儿才猛然松手,朝他恍惚一笑:“对不住,是我失态了。” 江澄很想上去扶他一把,但见他飞快的整顿好惨白的脸色,眸子里的彷徨无助一霎而过,仿佛刚才那些恍惚的神情都是自己的幻觉,便缩回已经松开三毒的手,重新放回剑柄上,他看着蓝涣冲他淡淡一笑,道:“走吧,江宗主,我们不是还有些问题要请教那位夫人吗?” 江澄有些欲言又止,但蓝涣决定无视他那些已经溜到嘴边却尚未出口的言语,背着手走进那扇大门。

时光荏苒,物是人非,可从古到今,青楼总归大致一个模样,即使各处装潢各有不同,但大都离不开那几样:寻欢作乐的客人和卖弄风姿的主人,这胭脂水粉的香气里依然掺杂着浓浓的合欢香,引得来往客人面红耳赤心潮澎湃。江澄不是第一次出入青楼,早在那些懵懂未知的年少时代,他就被魏无羡骗去过几次,但每次都是一察觉就飞快溜掉。后来他忙着射日之征,忙着复兴江家,忙着四处奔走斡旋周全,忙着征讨夷陵老祖,忙着……寻找魏婴……偶尔几次路过青楼,皆是寻声而去,他不明白为何总对一段模糊的箫音念念不忘,那箫音曾在这巷子里穿行,那是他和魏婴最后的快乐时光。不过,就如同那箫音一样,他和魏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彼此。

“江宗主……江宗主……”

江澄猛的抬头,发觉自己正坐在一间雅阁里,他眨了两下眼睛,看见蓝涣正坐在他身侧,担忧的注视着他,他朝他回望一眼,看清坐在对面的老鸨后,清了清嗓子问:“请问夫人可曾见过珊珊茉莉小爱菲菲这四名女子?” 那夫人抿嘴一笑,朝着江澄晃了晃手中的团扇,娇滴滴的答道:“见过,倒也没见过,那么俗气的名字,随便哪个勾栏院里一抓一大把,我这儿雅致,确实没有同名的。” 江澄的脸色黑了黑,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,只听蓝涣在旁边轻轻笑了两声,悠哉悠哉的问道:“那么敢问夫人家的头牌作何芳名?” 那夫人媚笑着回道:“仙子!” “噗——”江澄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,很没形象的捏着杯子咳了半天,暗骂道:金凌真是!给狗取名字,取什么名字不好,偏偏挑个青楼妓子的名儿,还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叫了这么久,弄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和那风流无耻的魏无羡一个德行,不行!回去一定要金凌给仙……仙子改个威风八面的好名字!他一面正二八斤的坐在一旁大肆腹诽,一面竖起耳朵听蓝曦臣在旁边与那夫人款款而谈。蓝曦臣的声音不急不缓,语调平和,如山间浅溪,潺潺流动,让人觉得似有春风拂过林间,花香沁人心脾,只听他问:“夫人方才说看见那妖犬现身,才如梦初醒,那请问是什么梦?” “唉!我哪儿有什么好梦啊!” 那夫人扭腰作态的叹口气,朝着对面端坐如松玉树临风的蓝家大公子抛去一个媚眼,嗲声嗲气答道,“不过是一些日常琐碎罢了,哪知一睁眼竟发现这样一位仙气飘飘的公子站在眼前,心肝儿都连颤了好几下呢~” “咳!咳咳!” 江澄重重的咳了好几声,挑着眼角看着老鸨脸红心不颤的又向他送来一道含情脉脉的秋波,顿时额角青筋暴起,咬牙切齿的问:“那就有劳夫人请楼内众人挨个上来问话吧!” 他说得凶狠异常,气势威严,让那夫人不由的脸色一白,赶紧着门外小斯领人进来。整个青楼也不过三十几口,包括家丁护院在内都没见过那妖物,只是奇怪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做了些许匪夷所思的梦,而那些梦里都有一只白色巨犬路过。蓝涣皱了皱眉,温和的目光渐渐冷冽起来,他扶住腰间朔月,缓缓起身,朝那夫人躬身行了一礼,笑意盎然的问道:“有劳夫人可否为在下准备一间客房?清净些便可。” 那夫人似乎吃了一惊,连同旁边吓得呆若木鸡的江大宗主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,只见蓝涣对他们眨眨眼睛,笑着说:“守株待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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